追风少年（仏英‖WWII）
追风少年（仏英‖WWII）
仏诞贺
我说是糖你信么
奇怪的文风
“如果没有这场战争，那么现在你也能一睹我优雅的舞姿。”老弗朗西斯看着广场上载歌载舞的人群这样对我说，而我将信将疑。这位被风湿病折磨的老人，曾经英俊潇洒，风度翩翩，可时光的细沙从指缝间流逝，也在他的脸庞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。如今他的头发白了大半，不复往日阳光般的色泽，他的右眼视力模糊，时不时还会流下眼泪，相比之下他的左眼十分明亮，一如当年那意气风发的青年。
“你看，起风了。”我向他指着的方向看去，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卷起，摇摇摆摆地在空中飘荡。我很纳闷为什么落叶会出现在仲夏。“如果我的腿没有受伤你觉得我能抓住那片树叶吗？”他提出了一个天真的问题，托腮像个孩子一样看着我似乎在期待我的肯定，但我没有附和他，而是摇了摇头。他眯起了眼睛，右眼中自然流出的泪水化作点点星光，向我温和地笑着。
“总有人能追上风，不是么？”
也许是受到了某个魔咒的呼唤，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未被载入史册的传奇——亚瑟·柯克兰。
年少的弗朗西斯曾拥有这个小镇上最棒的自行车，深蓝色的车身，锃亮的铃铛声音清脆悦耳，坐垫柔软坚韧，龙头上的黑篮子里总是藏着一些让别的孩子羡慕不已的东西。每天清晨叮铃铃的铃声就撒满了街道，紧接着便是孩子们的欢呼，弗朗西斯性格温和大方，那些孩子们见到他便会围上来要一些糖果，待到他们散开，篮子里的糖果也所剩无几了，但弗朗西斯从不气恼。与他同龄的亚瑟对此行为嗤之以鼻，他认为弗朗西斯要么是在笼络人心，要么是真傻。亚瑟与弗朗西斯关系不好，他从未加入那群孩子，弗朗西斯也从未给过他一颗糖果。
在居民们眼里，亚瑟是个怪物，谈起他，总会先叹口气说：“可怜的孩子呀，他的妈妈真是狠心……”亚瑟很抵触这些话，但他一直保持沉默，因为他明白反驳毫无意义，只是在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软弱无能。亚瑟时常夸耀他的跑步速度，每次说起跑步时他都会抛下所有阴郁，神采飞扬地侃侃而谈，他也有足够的资本去骄傲，他蝉联着镇里跑步比赛的冠军；同时他从不懈怠于练习，他每天早晨都会沿着公园的林荫道跑几个来回。用他的话来说，这样做的原因仅仅是“冲破草地的禁锢，想要做一匹不羁的马”，这着实让人惊讶，因为成年后的亚瑟刻板得让人难以忍受。
亚瑟和弗朗西斯的相遇普普通通，时至今日弗朗西斯本人也忘得差不多了，但他仍然会提起年轻时的比赛，这场与亚瑟的梦想有关的比赛已进行数十年却仍未决出胜负。
那时候骑自行车上学回家的人不在少数，但很少有人像弗朗西斯那样招摇——他骑得很快，却从未出任何差错。“他就像风一样。”也不知是谁说的，这个简单的比喻没有丝毫亮点刚说出口随即被人扔到一边，但这引起了亚瑟极大的注意。待孩子们离开，亚瑟走上前盯着弗朗西斯的眼睛说：“有自行车的阔佬，你敢和我比一比吗？看看到底是我的双腿还是你的轮子快。”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总有一股特别的干劲，他们天不怕地不怕，可也不能说是没心没肺。弗朗西斯被盯得莫名其妙，却仗着身高的优势瞅着亚瑟那头不讨喜的乱发回答：“有什么不敢，”他忽然笑了一下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“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？赌谁输谁赢。我可以肯定，你绝对不敢和我打赌，因为亚瑟·柯克兰不过是个瞻前顾后的胆小鬼。”他毫无顾忌地欣赏着少年在哄笑声中由铁青涨得通红的脸颊。他很可能会冲上来一拳打歪我的鼻子，弗朗西斯在对我讲述时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一场追逐赛在一句恶狠狠的“该死的法国青蛙，咱们走着瞧！”中开始了。
弗朗西斯潇洒地跨上自行车沿着自己熟悉的道路哼着歌远去，亚瑟不甘示弱踏着尘土向前追，留下吹口哨欢呼的人群。房屋行人迅速向后退，弗朗西斯只能看见光影交错，气流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，一种别样的痛快让他忘乎所以，于是他放松起来打起了铃。在听到铃声后，弗朗西斯猛地按下了刹车，由于惯性他和车差点摔倒。“亚瑟，停下来，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！”他丢下自行车站在路中央张开了双臂想拦住亚瑟，“不要冲动，小先生，我们马上要上课了！”亚瑟这才想起早晨不是比赛的时候，他抬起手抹了一把汗，“现在距上课还有多长时间？”“十三分钟，我们得快点了。”弗朗西斯扶起自行车向学校走去，见亚瑟没走便回过头，“愣着干什么，坐上来，我载你回学校。”
“你这人也不傻。”弗朗西斯在呼啸的风声中捕捉到这句话，他微笑起来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。
不约而同地，这个早晨过后两人只在放学后进行比赛，他们从不限定时间，今日未完成明日还可继续，就像一场无休止境的游戏。弗朗西斯骑着车向天边前进，亚瑟在后方追，胜负看似由弗朗西斯决定，但其实他们只要察觉另一方已经疲倦便会停下来，丝毫没有比赛该有的激烈，先前观战的人也意兴阑珊渐渐不再关注赛况了。
有时弗朗西斯不忍心这样捉弄亚瑟，便放慢了车速，结果原本就落在后面的少年直接停了下来，瞪着他喘粗气，眼底没有感激反而燃着怒火，等到他气喘匀了才直起腰指着弗朗西斯大声骂道：“愚蠢的法国佬，谁让你减速的！快点骑，不许放水，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输给你这只青蛙吗？等着吧，就算你尽全力我也能超过你！”弗朗西斯回过头向亚瑟抱歉地笑笑紧接着向前冲去，小河、树木、天空仿佛都在追逐中失去了色彩，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在弗朗西斯心中也没有多少分量，年少的他认为和身后的人一同行到天边才是最重要的事。
在一个闲适的傍晚，弗朗西斯丢下自行车和亚瑟躺在山坡的草地里欣赏日落，两人的面孔都染上了橘红色，东边的天幕一缕黑色悄然蔓延，弗朗西斯看着现身于昏暗间的金星忽然想知道未来是怎样的，于是他碰了碰闭着眼享受微风的亚瑟，“你长大后想干什么？”
“飞行员。”干脆利落的回答。
“为什么，这和你每天和我比赛有什么关联吗？”
“你不知道你的自行车有多快，好家伙，比风还快，”这是弗朗西斯认识亚瑟以来听到的第一句没有任何遮掩的夸赞，“但飞机比你的自行车更快。”
“说到底你就是想超过我啊，”弗朗西斯无奈地笑了笑，“汽车也快啊。”
“那不一样，”亚瑟睁开了双眼盯着四合的夜幕，“我有时候在想，如果我能赶得上风，那么我是否会进入一个不可思议的虫洞，一条通向过去的隧道。我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，但我仍然无比期待，如果可以重新来过，我会在妈妈出门前拦住她，拥抱她，亲吻她，让她不要走。”
亚瑟说完这句话四周就陷入了沉默，临走前，弗朗西斯塞给他一块有些变形的马卡龙，那是他藏了一天的点心。“丑死了。”亚瑟嫌弃地看着这个突然的礼物，但还是接过去了。“还可以。”亚瑟尝了一口嘟嘟囔囔地评价，“没有别的事了吧，我先走了。”“糖果是酸的，甜点是甜的。”弗朗西斯站在原地说道，看见亚瑟惊讶的目光，便摆摆手，“没什么，祝你早日实现梦想。”
“糖果是酸的，甜点是甜的。”老弗朗西斯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句话，我盯着他额头上的抬头纹心想亚瑟真是个好运的人。
就在弗朗西斯和亚瑟大学毕业的那一年，法||兰||西低下了头颅，不久战火也烧到了大||不||列||颠，像是那时所有热血青年一样，弗朗西斯追随了戴||高||乐，回到法||国境内抵抗德||军，亚瑟则如愿地在皇家空军服役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度相见。弗朗西斯坚持每月给亚瑟写一封信，发信地址时而是马||赛，时而是里||昂。亚瑟只给他回过一次信，还是弗朗西斯的家人转寄给他的，短短几十字的信里配了一张照片，亚瑟在信里告诉弗朗西斯，这是他最好的搭档，他的战机“追风者”。弗朗西斯忘记那封回信是怎么写的了，他只记得曾经在信纸上这样写道：
“亲爱的亚瑟，如今你还想剪短我不符合规定的头发吗？现在你这个愿望也实现了，虽然不是你亲手做的，但我相信你一定暗中许过愿，你的愿望总能成真。我想只要你希望，战争结束后或许更早我们就能再见一面。”
在那个炮火纷飞的年代弗朗西斯从不奢求什么，他对与亚瑟见面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，只要昔日的好友平安就好。
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，弗朗西斯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，为了法||国的光复而努力，回忆这四年的时光似乎充满着乐趣与怅惘，他将生命里最好的时光消耗在了这四年里，却不曾后悔。
我问弗朗西斯是否在战争期间见到亚瑟，他向我点点头。
那是1944年5月的某一天，弗朗西斯所在的游击部队被冲散，他在混战中负了伤，左腿被一颗子弹击中，右肩也被刺刀刺中。他一瘸一拐地逃进不远处的树林中，藏在一个隐秘的位置等待救援。血液外流让他几乎昏迷，恍惚间他看见亚瑟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来到他的面前，亚瑟似乎刚完成一场战斗，灿烂的金发上沾上了一些灰，原本白皙的脸庞脏兮兮的，鼻尖上渗出一些汗珠。“起来，弗朗西斯，我们的比赛还没有结束，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。”他轻轻地踹了弗朗西斯一脚。“好的，亚瑟，可是我从哪儿弄来自行车呢。”弗朗西斯尽力摆脱那该死的倦怠。“我们不需要自行车了，这次，换你来追我。”亚瑟抬起手在脏兮兮的脸上抹了一把，弗朗西斯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，只见他化作一颗流星向树林边缘飞去，细碎的光影洒在亚瑟身上使他看起来明亮且不真实。弗朗西斯深知自己追不上亚瑟但仍拼尽全力向他跑去，那条受伤的腿几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，他看着那个绿色的身影越来越小也越来越亮，直至消失在一片光明间。
弗朗西斯站在树林的边缘，援军已到达正在进行救援，几个卫生员看见满身血污的弗朗西斯颇为惊讶。当弗朗西斯躺在担架上时，他又看见了亚瑟，“我累了，亚瑟，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。”他疲劳地笑着对青年说。
弗朗西斯的故事到这里几乎就结束了，我曾问他是否找过亚瑟，他回答，亚瑟在那一年的4月就失踪了，我不知道我那日所见的是不是他，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他。
感谢他让你遇见了他？我问。
弗朗西斯沉默不语，良久才点点头。
Fin
啊赶上了
整日痴迷芥芥，痴迷农药的我差不多也是个废人了【瘫痪魔法罢工少女.jpg
果然没人理我啊